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波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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波瀾

坊間總是會流傳著一些旁門左道的小消息,官員黨派間的齷齪與紛爭,貴族世家間的小秘密,就連皇室秘聞也有不少人熱衷於打聽與閑聊,身為大魏的當今聖上,承德帝也逃不掉被當成閑談的話題。

相比於談論帝王政績等敏感的政治話題,人們還很願意去了解逸聞趣事,尤其承德帝還是一位風流的帝王,當今聖上喜愛美人早已在大魏是人盡皆知,愛美之心人皆有之,何況是皇帝。承德帝的後宮那可是被多少人譽為天上人間的極樂之地。

只是在談及承德帝的後宮,人們也不免說及皇嗣。盡管帝王流連美色,只是頗令人意外,承德帝膝下子嗣僅有五位皇子,與大魏歷任皇帝相比而言,承德帝可真算是子嗣雕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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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親王宇文拓是承德帝宇文耀的同母兄弟,他不止一次向承德帝私下談及過皇嗣的問題,以他為代表的宗親們為承德帝感到擔憂,他們希望承德帝能有足夠多的孩子,不只是皇子,也需要有皇女,這是對大魏江山的負責。

如果在最開始,承德帝還會認真聽取,那麽到後來基本就是敷衍了事,左耳進右耳出,朝廷事務本就夠繁瑣勞累,還在這樣那樣地要求他膝下多子多福,承德帝想想就只覺得這些宗室皇親很是可笑。

等宇文拓從書房離開,承德帝煩悶地坐在椅子上,連批折子的心情都沒有,只想好好休息。但關於皇嗣這個很是現實的問題,承德帝更多時候是厭煩的,哪怕在他登基繼位後很長的一段時間,他的想法至始至終都未有改變,五位皇子就已經夠了。

不需要有其他的皇嗣再出現,無論是皇子、還是公主。

但任何的事情都會有種各樣的因素幹預,從而導致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,其實,最開始的時候,宇文耀只想要三個孩子,兩個男孩,一個女孩,原因無外乎就是他需要一個優秀的繼承人,兩個男孩會更為保險,一位是第一繼承人,一位是預防性繼承人。至於女孩,有沒有女兒歸根結底其實都無所謂,只是兒女雙全聽起來更好,他很期待有一位美麗的女兒。

還在東宮府邸時,楚韻溪為他帶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。

初為人父,他無疑是喜悅而高興,他為孩子選擇“彰”,取名宇文彰,彰,明也,昭彰天下。他對宇文彰寄予厚望,宇文耀自己本就是中宮嫡子,而他的兒子,東宮嫡子,母親來自大魏大族楚氏,楚國公的嫡親孫女,血統高貴,出身顯赫。在他榮登大寶後的大皇子,登基之後,他有考慮將宇文彰立為太子的意思,但宇文彰的性情太過溫和,行為處事也不見任何與自己相似之處,而且...

細細思慮間,宇文耀輕聲一嘆,他想起自己早已離世的發妻......

宇文耀不可否認楚韻溪是一位好皇後,也是一位好妻子,對自己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存在,只是種種過往回顧心頭,更多是遺憾與難堪,仿若是個不可解的心結永存在心底,令他對宇文彰這個兒子說不上親近,也說不上疏離,只是莫名很是芥蒂,但宇文彰已從太子人選中除名。

但還好,他有一位滿意的太子人選,宇文宸。

畢竟,宇文宸存在的意義就是為避免宇文彰這個第一繼承人出現問題時,宇文耀可有考慮的選擇,無數事實也證明結果很對,宇文宸既有手段,也有能力,相比宇文彰,他是最適合儲君位置的人。

至於其他皇子麽…

說來也挺無奈…盡管只有五個皇子,但對三皇子與四皇子這兩個兒子,不得不說,宇文耀還真沒放過心上,就連兩個皇子的到來,都是因為意外,畢竟按他一貫作風,宮妃在侍寢後都會被賜避子湯,他不想要不必要的孩子,也不想要太多的孩子,但凡是都有例外,他也可以選擇開恩與優待。

三皇子的母妃,瑤淑妃,耶律知彤,一位不可多得的異域美人,就連自認見過無數美人,早已身經百煉的承德帝都不由發出低低驚嘆。

萬壽節宴會之上,金碧輝煌的宮殿迎來一位麗人,薄煙金紗披蓋發間,流蘇點綴幽幽青絲,珍珠瑪瑙裝飾裙擺,異域的公主將掩面的鮫紗移去,似有一道艷光降臨,艷麗而奢靡,欲望與貪念彌漫心頭,讓人不由自主的墮落,沈溺於極樂凈土。

承德帝接受了和親,摻雜政治和私情的交易是最為狡猾而骯臟,但這位異國的公主帶給宇文耀的感受無疑是極佳,他願意給這位美麗的公主優渥與盛寵,以及允許這位公主給自己帶來一個孩子。所以,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,他接連召見耶律知彤,也從不賜予避子湯,他無比希望她能夠懷孕,無比希望她為自己生下一位公主,多麽美麗的母親,想必他將會有一位多麽傾城的公主!

很幸運,耶律知彤懷孕,但令承德帝頗為遺憾,耶律知彤誕下的是一位皇子,可是孩子已經出生,再遺憾也沒什麽用,承德帝從內務府送來的名字裏隨便摸了一個,三皇子從此有名字,宇文睿。

但帝王的寵愛來的很快,去的也很快,宇文耀對耶律知彤的迷戀也只持續短暫的一瞬,就如曇花一現,轉瞬而逝,尤其是在他耐心等待十月知道耶律知彤誕下皇子的結果後,承德帝對耶律知彤感到反感與失望,他本該可以擁有一個女兒。

宇文耀並不是一個長情的人,畢竟他的後宮美人如雲,耶律知彤也只是其中一位,直到戚皇後前來聖宸宮面見,並命掖庭將謀害耶律知彤的妃子帶到他面前時,他才記起這位被自己早已拋之腦後的妃子,也知道她被人毀容的事情。

說不上什麽感覺,只是覺得後宮裏的那些女人很會折騰,可能是對耶律知彤有憐惜,但更多的感覺是遺憾,多麽美麗的一副容顏啊,只可惜最後毀於一旦。宇文耀冷漠地瞥了一眼那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的妃子,命宮侍將其帶走。

“毀容對女子而言是一件多麽難過而絕望的事情,所幸抓住兇手,但瑤淑妃受到的傷害如何挽回呢?自容貌被毀後,她將自己終日鎖在寢宮誰也不見,這樣下去如何是好?還請陛下您親自去陪陪她吧。”戚瑤池柔聲建議道。

再一次踏足關雎宮的時候,宇文耀見到這個與自己幾乎是未曾謀面的皇子。

宇文耀註意到這個孩子的時候,幾個宮婢正陪著他在宮苑裏踢毽子,男孩只有五六歲,小辮子紮在腦後,紅袍金鎖,腳上一雙小黑靴,星眸璀璨,朱唇瑤鼻,精致的五官完美得沒有一絲瑕疵,華美艷麗猶如浴火鳳凰,他過於美麗,反倒模糊性別,但這樣的美麗卻遠遠超越性別與年齡,而又因為耶律知彤的異域血統,一眼就能發現男孩的模樣是有區別於眾人。

“陛下駕到——”

宮侍的聲音一落,關雎宮眾人趕緊迎接,甚至都有些措手不及,畢竟毀容一事對瑤淑妃打擊幾乎致命,關雎宮基本呈現封閉的狀態,承德帝的到來簡直就是意外之喜。

“兒臣參見父皇。”

宇文睿有模有樣地朝宇文耀行禮,宇文耀拍了拍他的腦袋:“你母妃呢?”

“母妃在休息。”宇文睿回道,他手裏還握著毽子,或許對剛才的玩樂還意猶未盡,目光不時會落在毽子上,但因為承德帝,他的動作顯得小心而謹慎。

宇文耀不可控地皺下眉,倒也沒說什麽,吩咐周圍的宮侍看好三皇子後,他就朝後面的宮殿走去,畢竟他來這裏的目的是看看耶律知彤的情況,不過腦海裏還停留著宇文睿那副尤為驚人的模樣,雖然早就對這個孩子的模樣心裏有底,他還是惋惜,如果是一個公主那會是多麽驚艷,但怎麽就是個男孩。

屏退周圍宮人,承德帝正瞧見伏在桌前掩面哭泣的耶律知彤,青絲披散,素衣薄衫,背影單薄而脆弱,令人徒然心生憐惜,而耶律知彤沈浸在自己的悲傷中,完全沒註意到身後的帝王,忽然擡首,瞧見鏡中人的那一刻,不由啞然一呼,掩面的薄紗因手指不小心地拉扯飄落,輕輕落地。

一張沒有任何遮瑕的面孔暴露在宇文耀的眼中,將剛剛燃起一點疼惜全全破碎,一點不剩。

破碎過的東西如何能夠完完全全地覆原?總是會有裂痕。

耶律知彤如今的模樣說不上美,只能說比較合眼緣,稍稍耐看,就連僅存的美歸結究底都是需要妝容與衣飾來支撐。她最初的樣貌太過絕倫,如今的她完全就是大變樣,樣貌不及曾經半分,頂多算是清秀,怎麽看怎麽都覺得寡淡無味,甚是普通。異域的面骨卻配合這麽單薄的面容,簡直是不倫不類,這令向來喜愛美色的宇文耀毛骨悚然,天知道他將這個女人摟在懷裏的時候,心底有多麽抗拒與煩悶。

梳妝臺上的銅鏡映射出帝王的面容是有多麽疼惜而傷感,但也只有宇文耀自己知道,這個女人對他而言,徹底失去意義。

從那天之後,宇文耀再沒有踏足過關雎宮一次,他厭惡那張素凈難堪的面容,哪怕只是單純的侍寢,在他的默許與放任之下,耶律知彤的牌子徹底從眼前消失。

他幾乎把這個女人遺忘,但後宮裏的那群女人比他想象的更為鬧騰,如果說毀容頂多算是無傷大雅的小鬧劇,那麽毒殺真是令人憎惡與生恨!

耶律知彤被毒殺的事情令他深感心煩,不禁對後宮裏的那些女人心寒與惡心,一幅幅美麗的皮囊之下,究竟有著多少顆蛇蠍狠心?就算耶律知彤因為毀容被他厭棄,明面上的尊重他還是會給的,至於私底下她被後宮裏的那些人如何對待那就另當別論,可是毒殺?!人家好歹也是一國公主!他不禁覺得對那些女人的手段很是可笑,只是在平白無故給他找事!

“陛下,瑤淑妃先前因為容貌被毀後就一直郁郁寡歡,郁結心生,神情時而恍惚,時而憂思,精神總總不濟,陛下愛憐,賜予珍寶與補品連連不斷,只是心病難解,憂思成疾,最終玉損香消。”戚瑤池雙手輕輕搭在承德帝的肩膀上,細細替他按揉。

承德帝手支額間,勾了勾唇,側眸凝視身旁佳人,不由玩味道:“瑤池所言何意?”

“南疆向來對大魏的臣服之心向來有待考量,瑤淑妃身為南疆公主,毒殺一事難免激起異樣。陛下聖明,為瑤淑妃處決毀傷容顏的幕後兇手,後又將瑤淑妃尊為瑤皇貴妃,給予聖恩與垂愛,只可惜耶律氏自己走不出心結,可憐病故而去。無論是對陛下,還是對南疆,這都是件倍感惋惜的事情。”戚瑤池的聲音溫和而細膩,眼眸垂垂,昳麗容貌染上憂傷與唏噓,她對上宇文耀的目光,朱唇傾吐:“至於毒殺這等子虛烏有的事情,臣妾定會盡心安撫六宮各院諸位嬪妃,不讓這危言聳聽的謠言久久籠罩眾人心間。”

“那便按瑤池所言。”宇文耀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,擡手拍了拍戚瑤池的手背。

“陛下仁慈。”戚瑤池溫聲道。

宇文耀安然享受戚皇後溫柔地安撫,忽然憶起什麽樣,他依稀記得耶律知彤給自己生了個皇子來著,叫…叫宇文睿。

“朕記得三皇子如今六歲,”宇文耀微微挑眉:“到底還年幼,不如就過繼給…”說到這,宇文耀一頓,倒有些思索,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到要把這個皇子給誰,耳邊適時傳來戚瑤池的聲音:“陛下不如將三皇子過繼給魏德妃。德妃早年有孕被害,不幸落得個胚珠難解的遺憾。陛下將三皇子過繼給德妃,也算了卻她多年心願,而且魏家亦是朝中清流,陛下此舉,魏家與德妃對陛下必將感恩戴德。”

“對朕感恩戴德?”宇文耀微微一笑,徑直將戚瑤池拉入懷中,雙手順著衣擺勾勾纏纏,唇角壞笑:“相比是對瑤池感恩戴德才對吧?朕的皇後好心思,借著朕之手向魏家與德妃施恩吶。”

戚瑤池莞爾:“臣妾一心只以陛下為重。”

端莊優雅的面容因為她的笑,嫵媚縱深,眼波流連,欲語還休,她微微湊近宇文耀,鳳眼微闔,擡手搭在腰間作亂的手臂上,濕熱的氣息從嘴間吐露:“臣妾以為,國事為重,兒女情長接隨之後。”

她的臉頰泛紅,美眸盈盈,好似拒絕卻又欲拒還迎,一個婉轉眼神,宇文耀輕咬住她的唇瓣,暧昧吮吸,兩人鼻翼相觸,耳邊廝磨間他不由喟嘆,他眼神風情,垂眸呢喃:“佳人在懷,令朕坐懷心亂,心亂意難掩,叫朕如何處理國事?”

“皇後,你可知罪?”

宇文耀低低直笑,戚瑤池擡手撫上他的面容,朱唇笑語間,唇齒相觸,聖宸宮內一室春光正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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